跳舞貓

【翻唱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因為昨天的金曲獎，最佳國語專輯獎由王若琳這張「愛的呼喚」拿下，所以才排定今天從頭到尾聽過一次，不然就昨天王若琳在典禮上的表演，我是不會想聽的。

昨天一揭曉，在 ptt 裡也是引起了不小的討論，最主要的爭論在於有認為「翻唱專輯免去詞曲創作則在專輯成品的價值上不應勝過原創專輯」、「整張專輯的國語歌曲數量太少」的說法，相反的，也有支持「翻唱專輯茫茫歌海收歌不易所花心思不比原創少」以及「專輯講的是整張專輯的製作完整性所以不應把詞曲創作所佔的評比比例提得太高」的聲音。

而評審關於這張專輯的看法，在中央社的新聞中有這段文字記錄。

陳鎮川說，王若琳這張專輯雖然很多都是翻唱老歌，但是以她這個年紀，選出了這些歌曲，組成一張如此完整地專輯，真的很不容易。

陳鎮川補充，王若琳的歌唱是渾然天成的，唱什麼歌曲都能夠辨識出她的輪廓，是相當難得的歌手，「而且今年評選的時間比較長，王若琳的專輯是在這2個月裡面，不斷被評審老師重複拿來聆聽的專輯。」顯示多數評審都對王若琳這張專輯的表現，投下很大的肯定票。

雅虎新聞裡說的則是：評審團主席陳鎮川說：「這幾個月反覆聆聽王若琳的專輯，她的耐聽度、精緻度是很大的獲勝關鍵。」

在關於國語女歌手獎的部份，中央社新聞中一段評審對王若琳的看法則是：「評審一致認為以王若琳的年紀可以挑到這些翻唱歌曲，更細膩詮釋到突破翻唱，是很難能可貴的事」。

來看一下愛的呼喚的專輯曲目：

1.蘋果花 Apple Blossom
2.寒雨曲 Blues in the Rain
3.忘記他 Forget Him
4.奈何 Helpless
5.愛人 Lover
6.魅せられて (「愛的迷戀」日文版) Love Is Calling Me (Japanese Version)
7.漫步人生路 Slow Walk Of Life
8.我只在乎你 I Only Care About You
9.愛人 (日文版) Lover (Japanese Version)
10.リンゴ追分 (「蘋果花」日文版) Apple Blossom (Japanese Version)
11.時の流れに身をまかせ (「我只在乎你」日文版) I Only Care About You (Japanese Version)

這些歌過去我都聽過許多次畢竟我年紀很大了，全是經典，毫無疑問。

但正因為經典，所以在選曲方面，我不能理解「選出這些歌曲很不容易」的意思是什麼，很明顯的就是以鄧麗君為主要目標，從鄧麗君的歌裡去挑歌這樣能有多難呢？如果要說很不容易的挑出這些都是女性對愛的強烈情感做為完整的專輯主題，等下，在60-80年代之間要挑到不那麼歌頌愛情的歌我想才是比較困難的吧？評審究竟是怎麼看待這張專輯所選曲目的那些年代的呢？

王若琳的歌唱「是渾然天成的」，這點應該是在女歌手獎項的部份加強計分。

王若琳的專輯「在2個月裡面不斷被評審老師重複拿來聆聽」，如果這是得專輯獎的理由，可能要把專輯獎給鄧麗君精選。

最糟糕的一句話，是說王若琳「突破翻唱」，這是不可能存在的形容，她就是在翻唱啊怎樣把翻唱突破翻唱？

看網友的評論，有人對認為翻唱不應該比原創值得拿獎的網友說「翻唱不是那麼簡單的事」，這點我很認同，翻唱真的很難，因為翻唱要突破的高牆是原唱，尤其所挑的曲子是經典，所謂的經典都是經過歲歲年年市場反覆對詞曲編唱的共同檢驗，而後才能封存於名為經典的寶座貼上封條的，成就經典何其不易，超越經典？你說呢？

翻唱專輯再怎麼翻新製作，聽的時候腦海中如果產生原曲或之前翻唱過的影子，都不能算是成功的翻唱，就像孫悟空翻來翻去始終翻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無論如何不會說那是成功的翻逃吧。

這張愛的呼喚專輯因為是翻唱，所以著力最多的部份在編曲和唱兩個部份。「蘋果花、寒雨曲、漫步人生路」這三首的編曲是比較讓人覺得有耳朵一亮的，但是問題都是太重覆，節奏沒有變化，不覺得是整首完整的編曲。「忘記他」的編曲算半新，和關淑怡的版本有相似感，但加上人聲來看關淑怡的聲音和編曲氣氛融合的好上許多。「愛人」的編曲是有滿不同的味道，但是和編曲感覺不太有味道的「奈何、我只在乎你」一樣，注意力會被詞曲拉著走，編曲的改變起不了什麼作用。至於「魅せられて」，原本的編曲就是翁倩玉身上漂亮的孔雀開屏一樣的華麗，新編曲是村姑，村姑沒什麼不好，樸素一點而已，但村姑又要學都市姑娘加一點涂脂抺粉畫出兩大腮紅就很討厭。

聽完之後再回想，整張專輯的編曲，其實並沒有把這些歌的古老風味帶走多少，而陳鎮川在新聞中提到原住民專輯獎時說的卻是它的「獨特和創新」，國語專輯獎考慮的就成了「耐聽和精緻」。

唱的部份，王若琳的聲音確實很有特色，但我不認為這些歌都是適合她的選曲，尤其是「蘋果花」，要挑演歌最基本應該要考慮是不是不要唱出演歌味，要有王若琳的味道，但沒辦法蘋果花就是一首誰來唱都會被美空雲雀神靈附身的歌，它已經成精了，沒有道行就制不了它，不是只有聲音特別就可以，也不是把音量放輕就可以，要把歌重新解體，但它偏偏就是鈦合金你解不了、誰都解不了它的體。

翻唱歌曲還要考慮一個問題就是你到底是要跟著曲唱歌，還是要跟著詞唱歌。

跟著曲子的意思就是你這首歌要塑造怎樣的氛圍，跟著詞就是要考慮歌詞原本是怎樣的意境，經典之所以是經典就是原本詞曲都扣得好好的，所以要分解詞曲去形塑新的風格才會像是要把骨肉分離那樣困難。

王若琳在這張專輯裡很多地方都把歌輕輕唱，應該是試圖讓原本的歌中那濃冽的情感得到壓抑，呈現出另一種女性面對感情的面向，但是，歌詞就不是那樣寫的，「只恨你無情無義一心把人棄，害得我朝朝暮暮夢魂無所依」唱淺了就很花痴而不是痴。「從來只有他，可以令我欣賞自己，更能讓我去用愛，將一切平凡事，變得美麗」唱淺了就沒在欣賞自己，說得心虛還哪裡有什麼美麗。「愛人」全部的副歌淺到像病重的女孩辭世前的祈禱。「漫步人生路」雖然唱得有點硬但整體還是有抓住王若琳式的中島美雪的味道，然而最後「願將歡笑聲蓋掩苦痛那一面，悲也好，喜也好，每天找到新發現」這歌詞怎麼會是用縮起來的聲音來表達，尤其再接下來「讓疾風吹呀吹，儘管給我倆考驗，小雨點放心灑，早已決心向著前」這麼勇往直前的歌詞音量漸低這不是漫步人生路已經是放棄人生不再向前了吧。用低吟的方式來詮釋「我只在乎你」我覺得還滿好的，但是即使是低吟也還是應該有層次的不同，因為歌詞本身就帶有層次，最後的「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到下一句「所以我求求你，別讓我離開你」這兩句之間的情緒是有明顯不同的轉換，從頭到尾都是一樣的唱法那就是跟著曲子在翻唱，真要這樣不然就改詞，否則聽起來就是很怪。

有些地方又不知所以的加重音，像是「雨中的山上是一片翠綠」這句為什麼要這麼用力吼叫？山本來就該綠啊是在氣什麼。「今天說要忘了你，明天卻又想起你」用這麼犀利的聲音絲毫無法表達整首歌主旨中的奈何感。聽起來有一種「是不是為了勉強要和之前的詮釋不一樣而不一樣啊？」的疑惑感。

「魅せられて」和「我只在乎你」都在過程中變換了曲子的速度，「魅せられて」是變慢又變快，毫無意義，而且難聽。「我只在乎你」是拖慢又拖慢，原本的歌詞是對著心愛的人軟言相求，半任性半撒嬌求對方不要走，但同樣的歌詞拖慢又拖慢，原本僅存的一點求得成、求不成的懸念蕩然無存，變成了已經確知對方絕對不會留下來了所以要以死相逼而且一定要死成的感覺了好糟糕。

我沒有聽出「細膩詮釋」在哪，我倒是一直想起鄧麗君、翁倩玉的原唱和關淑怡、蔡琴的翻唱。

我一直在想評審所謂的「完整」是什麼。整張專輯從頭到尾都有的，第一當然就是女性的愛情觀，第二是它搜羅了整張的經典曲目，第三則是犧牲歌詞以配合歌曲的詮釋方式。

有了，因為王若琳的聲音很特殊，這張專輯有一個很完整的特性就是整張不管聽哪首歌都會知道是王若琳唱的，很完整。

姬娜咪妮，專輯裡同一首歌收錄中日文版本而除了文字不同其他曲、編曲、唱腔都一樣除了證明自己能唱兩種語言之外我覺得對整張專輯的完整性來說是很大的破壞，做成雙CD比較好，如果真的有那麼在意所謂的完整性的話。

雖然我不認同，還是恭喜王若琳奪下最佳國語專輯獎，畢竟這是評審的看法，而我們都可以有自己的看法。

(完)